除了刺眼的车灯和耳膜承受着尖锐的刹车声,有什么在向她招手,生机勃勃的跳
跃,涌动,世界沦陷成极致的白与黑,纯黑,就像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,就像模
糊视线里恐慌的身躯,黑红色的琼浆漫天飞舞,玻璃与脊骨的擦响,一曲华美的
乐章……
黑色……那样的甜,那样的美,那样的安详,地面沈下,身体飘起来,化作
风,化作雨,化作空气……那边是极致美丽的天堂吧?悠长,欢畅……可是为什
么有人哭呢?
半个月后,邹贝醒来,C市已经完全进入冬季,天色昏暗,树枝上再无一片
树叶,颤微的在寒风中瑟缩,死白的被子面,冰一样的侵凉……
龙涛站在床边,看着她细细的睁开眼缝,失声笑道:「醒了,醒了。」
「龙涛。」邹贝细如蚊子干涩的嗓音传来:「我怎么了?」
「没事儿。」龙涛破涕为笑:「不小心撞了下脑袋,现在没事了,医生说醒
来就没事儿了。」
邹贝闭紧双眼再未吭声,仿佛极困的睡去,倾听他皮鞋跨出去的脚步声,空
荡荡的回响在寂静的走廊中……
年轻的生命力,拥有太多的旺盛,它是竭力吸收养分,快速恢复健康,十一
月邹贝办了出院手续,回到冰冷的家里,扯着淡漠的嘴角,真幸运,没留下任何
毛病,没有任何的后遗症,脑子还那么灵活,记得房子里的每一个画面。
那年的春节,沈寂的大年三十夜,一桌寡淡无味的丰盛宴席,窗缝外偶然窜
入的冷风,独自一人坐在桌边,傻傻看着旁边摆放的碗筷。
南阡陌的拜访让她不知是厌烦还是感动,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,随意的
打开门:「有事儿吗?」
「没事,就是来看看你。」南阡陌觉得自己的冒昧,神色男的带了点不自然。
「恩。过年了。」邹贝让开身子,让他进来。
「我就不进去了。」南阡陌淡淡的说:「我辞职了,准备离开C市,不知何
时能再见。」说完还是老样子,单收插进裤口袋:「希望,我和你,再见亦是朋
友。」沈沈的声线和低沈的脚步,很快就消失在电梯门口。
邹贝回身关上门,呆滞的靠在门板上,颓然滑落在地面,抱着膝盖死死埋下
头,像几辈子干涸龟裂的河床,挣紮着,剧痛着,如果不是这个男人,她不会走
到今天,眼睁睁看着他的付出,南阡陌没有错,邹丰没有错,可是自己到底错在
了哪里?眼角的泪丝,整整一夜,倾流不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