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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往那两个小包面前走。
  “小蝉,这是傅早枣,要早出生一些,”傅芝钟指了指他们右边的小包,“是我的长女。”
  “这是傅晚玉,”他又指向左边的小包,“是我的长子。”
  每一年,傅芝钟都要向刘蝉介绍自己的两个孩子。
  这两个小包有些差别,傅早枣的小包是土筑的,那意味着尸身在下。而傅晚玉的小包是木头搭的,那说明这是衣冠冢。
  刘蝉眨眨眼睛,他和每一年一样,对两个小包俯了俯身,依次喊了声,“小姐”和“公子”,然后介绍自己说是傅爷的六夫人,叫刘蝉。
  傅芝钟看着刘蝉,他的视线很轻地落在刘蝉的身上。
  从傅芝钟的视角看下去,能看见刘蝉乌黑的发顶,以及他密密扑闪的眼睫。
  傅芝钟记得,自己第一次见到刘蝉时,刘蝉套了一身的女装,抹着胭脂。他瘦弱,营养不良,脸色泛白,满身的懵懂又俗气,说不上有多好看。
  只是那会儿,是刘蝉那头披着的长长黑发慑住了他。
  刘蝉的头发很好看,不仅长而多,更是乌黑亮眼,根根头发顺下,握在手里就好像分流的黑色的小河。
  刘蝉的头发天生就好,如果说发好就是命里富贵是真的,那刘蝉怕是富贵命中的富贵命。他的发在灯光下染着光晕,晃得人移不开眼。
  傅芝钟当时注视着刘蝉想,如果傅早枣没有夭,傅晚玉没有死,那他们也许也是有这么一头漂亮的长发的。
  不过他们肯定会比面前这个男孩健康,脸上也没有浮萍一样的张皇。他们约莫是张扬的、开朗的、又懂得规矩、知书达理的。
  刘蝉感觉到傅芝钟的默默的注视。
  他扬起小脸,有些困惑地望着傅芝钟,不知道傅爷怎么一直盯着他看,是有什么事情吗?
  傅芝钟感受到刘蝉的询问,转回视线,敛目摇了摇头。
  是无事的意思。
  于是刘蝉便也不多问。
  他陪着傅芝钟站在这两个小包前,又站了许久。
  沈璐总是抗拒祭祖时到场,若不是今年刘蝉直接威胁她,她又会像去年那样,托辞避去寿山的尼姑庵的。
  沈璐避开的原因倒也很简单。
  就是因为这两个小包,就是因为傅早枣与傅晚玉,这两个她生育的、还没学会说话就去了的孩子。
  刘蝉盯着傅早枣那个小小土包。关于傅早枣,除了极个别,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从母胎里出来身体不好,不幸夭折了。
  但是,事实并非如此。
  刘蝉这些年,一直在好奇,当年沈璐究竟是怎样的心态,去活生生掐死自己的女儿的呢?
  他不懂得这些。
  在子女与父母,在妻子与丈夫这些关系上,沈璐究竟是值得恨呢,还是值得怜悯呢?
  刘蝉也不懂得这些。
  “小蝉,走吧。”傅芝钟拍了拍刘蝉的手,打断刘蝉的思绪。
  刘蝉回神,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  他挽着傅芝钟慢慢向外面走去。
  雨还在阴郁地下,路上的泥也更稀了些。
  快走到守墓人那边时,刘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无声的小包。
  两个小包的中间烧了一堆高高的黄纸。包两边各自摆一碟,上面都整齐又平均地垒着糕点。是小孩子会喜欢吃的那些糯米食。
  刘蝉摸摸自己的心口,他垂下眼想,他确实是羡慕傅早枣和傅晚玉的。
  傅早枣和傅晚玉,来这世上这么短短的一遭,却还是有人记住,还是傅爷记住他们。
  但是他呢?刘蝉心想,他要是死了,可能什么都不剩了。
  姨太太是进不了傅族的墓地的。他死了过后就成了灰,傅芝钟在这个墓地的大院子里,他也不能靠近他,他在外面就成为一捧尘埃。没谁会记住的那种。
  不过这样的羡慕实在是太越界了。
  刘蝉放下摸着自己心口的手,毕竟傅早枣和傅晚玉是傅爷的孩子。
  而他只是个姨太太。
  不应该去想要这么多的。
  刘蝉在心中说。


第22章 立春(一)
  二十二.
  春节对于傅府来说,也就是初一初二初三要闹腾些,宾客走访和祭祀都集中在这三天。初四以后,傅府就安静了下去。
  除非是提前递交了请帖、被允许的宾客,否则几乎没有谁会再来登门。
  南国的人都知晓傅芝钟的脾性,他是少有的不喜接人待物一类人。能拜访傅芝钟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,自然是知道要顺其心意的道理。
  “傅爷,还是去城北那花市?”刘蝉在床上伸了个懒腰,舒展开自己浑身的懒骨头。
  他半坐起来,餍食的脸上是比窗外更盎然的春意。
  傅芝钟一边套上外套,一边点了点头。
  “这回儿依旧是兰花?”刘蝉从被窝里出来,他随手系了系睡袍的腰带。不过睡袍还是松松垮垮的,从刘蝉左边的肩头滑下。
  傅芝钟拍了拍从身后环住自己腰身的手,“先去穿衣。”
  他说。
  刘蝉从背后撒娇似地蹭了蹭傅芝钟。
  如今在府上,傅芝钟穿着便服,他的大衣上没了硝烟与枪火的味道,只有悠久绵长的熏香味。
  “莫着凉了。”傅芝钟扣好腕上的扣子又说。
  刘蝉嗯了声,他也不再多磨蹭,乖乖去捞衣服穿好。
  “这般去亦是去拿兰花,”傅芝钟牵着洗簌完毕的刘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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